臺灣五月底在上海虹橋國家會展中心舉行的2018中國國際體育用品博覽會,是亞洲規模最大的體育用品展。在五大展館內近1400家參展廠商中,蘇州友恒橡塑制品有限公司不算大的展位陳列著各式色彩繽紛與造型新穎的瑜珈墊和瑜珈柱等用品,吸引廠商及消費者不斷前來體驗與詢價。
不過當一群來自臺灣的采購商發現,這友恒攤位中一個戴著眼鏡、個頭高高的主管竟是臺彎人時,都不禁略帶驚訝地問:你怎么會在大陸公司上班?!或許是被問煩了,目前擔任友恒副總經理的薛富吉以略帶自嘲的口吻說:沒辦法,因為在臺灣找不到工作啊!
四十出頭的薛富吉,從美國威斯康辛州麥迪遜大學取得學位后,先后在歐洲和臺灣的外資企業任職。2008年金融海嘯后薛富吉從金融業轉入制造業。從臺北來到云林,2013年跨海西進,先是在臺資公司工作,今年農歷年后經人引薦正式加入友恒。
盡管掛名副總經理,但公司在董事長彭水波之下就是他。彭水波說目前公司的采購與銷售基本都由薛富吉負責。但何以一家大陸的民營企業竟會聘用一名臺籍主管,而且一開始就將公司兩大命脈交給這個臺灣人負責?這或許與彭水波過去的經歷有很大的關系。
1984年次的彭水波今年才34歲,但職場歷練已十分老練。他14歲就從江西宜春老家外出打工,先后流轉于廣東、溫州,最后來到蘇州,在一家臺資的發泡廠工作。
17歲當一般人高中都還沒畢業的時候,彭水波就當上了車間主任,18歲成為生產部經理,21歲開始自行創業。2009年彭水波成立蘇州友恒橡塑制品有限公司,并確定公司未來就只做瑜珈相關用品的研發與制造。
不到10年時間友恒已經為多個知名體育用品品牌,以及歐美、加拿大、韓國等國的COSTCO、WalMart等連鎖賣場代工瑜珈墊等產品,今年更計劃推出U-HIGH的自有品牌。
過去在臺資企業工作已讓彭水波有不少和臺灣人打交道的經驗,而從曾經溫飽都是問題的少年打工仔,到自行創業后兩度瀕臨破產又重新站起來,20年實打實的歷練,則讓彭水波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彭水波形容第一次跟薛富吉的面談是一拍即合。但他也說當然我也有查核他過去的經歷。
四個月下來彭水波對薛富吉的評價是:專業、勤奮。他說全公司就他最努力工作,每天上班時間最長。此外流暢的英語能力,以及應對國外客戶殺價、拖欠款項以及各種刁鉆要求的本事,也讓原本一度質疑這個臺灣空降老總的大陸同事慢慢地認可并接受。
彭水波對薛富吉管理員工軟硬兼施的手法也十分肯定。彭水波說他自己生氣時往往就忍著、悶在心里,很少會對員工破口大罵。第一次在自己辦公室里聽到薛富吉在外面拍桌罵人時,他是有點意外。
但彭水波注意到薛富吉是對事不對人,私下對同仁的工作和生活還是很關心。返臺休假回來還帶了小禮物給同事,而且每個人都不同。彭水波說他自己出差有時看到什么東西不錯也會買回來送員工,但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薛富吉讓彭水波見識到臺灣人細膩的一面。
臺灣常喜歡用狼性來形容大陸民眾在職場上的性格,但除了狼性彭水波還充分展現大陸民營企業主大器的一面:用人不疑、充分授權,而且很敢給。
彭水波說公司計算機的權限,薛富吉跟他是一樣的,全公司就他跟薛富吉兩人能看到公司所有訊息。盡管友恒全公司員工數僅150人,去年營業額約人民幣8000萬元,但他給薛富吉的年薪卻是不輸臺灣泛公股銀行總經理的水平。
比較過去任職的臺資企業和現在友恒的管理模式,薛富吉說薪資待遇大陸民企老板確實比較大方,而且對他充分信任與授權。彭水波一開始就告訴他:公司所有人,你覺得不合適的都可以開除,但就是不能開除我跟老板娘。
反觀,天不少臺資公司在大陸仍然信奉軍事化的管理方式。薛富吉先前在華北任職的一家臺灣上市公司大陸廠,對臺籍干部同樣是施行集中化管理,必須統一住在公司宿舍,外出須登記,甚至還要晚點名。薛富吉說他無意比較兩種管理模式孰優孰劣,只是個人適不適應、喜不喜歡的問題而已。
從外資、臺資,如今在陸資公司工作,問他有沒有什么需要調適的地方?薛富吉想都沒想就說,沒有,工作到哪里不都一樣嗎?
一例一休爭議折騰了臺灣很長一段時間,最終結果是企業與勞工都不滿意。薛富吉現在是一周上班六天、一天超過10小時,而且公司和他平時租住的地方是稱不上繁華的縣級市張家港,離蘇州市區約一小時車程,但他毫不以為意,更不以為苦。
薛富吉說,每天工作太忙了,根本沒時間讓他可以感到無聊。況且休假時,從張家港坐上大巴,兩個小時就來到上海。
友恒去年剛搬到目前的新廠區,目前生產線運作和業務已逐步穩定下來,加上有薛富吉的加入,彭水波說他預期今年營收將有機會沖上人民幣1億元。在找了個臺灣人負責公司業務后,彭水波表示,他現在其實還想再找個臺籍主管幫他管理工廠。
彭水波這個白手起家的大陸民企老板,聽過國民黨前主席連戰,但不知道連戰曾說過兩岸合作賺世界的錢這句話,卻正在成為這句話的實踐者。
問他對公司未來有沒有什么愿景或夢想,彭水波說他會告訴員工公司的目標是什么,但不會跟他們談自己的夢想是什么,夢想是要放在自己心里,想辦法去實現的。
那么究竟這個年輕老板的夢想是什么?彭水波沈默了一下,最后淡淡地說他希望能有像薛富吉這樣更多的臺灣人加入,跟他和他的團隊一起打拚,有朝一日U-HIGH能成為全球頂尖的瑜珈用品品牌。